毛球球

戏台玉画中仙(18)

【二八】算是过渡章吧


1933年春,一辆鬼车驶入长沙,车上死人无数并古棺若干,其中最关键的一具是由齐家铜镜镇住的哨子棺

长沙布防官同时也是九门之首的张启山用本家绝技开棺,于棺中尸腹内得刻有杜鹃花顶针一枚

此物乃红家所有,红家家主因夫人体弱拒绝张启山共同下斗的请求

张启山不便强求,一周后亲自带人下地调查

铩羽暴鳞而归

两月后,张府

齐铁嘴自外匆匆而来,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萝卜,拍了拍带他进来的副官肩膀,顺便擦干净了手,人未到,便对着屋内沙发处拱了拱手:“佛爷,身体可是无甚么大碍了?不知这么急着叫我来,所谓何事?”

“老八来啦……坐……”沙发上张启一山手拿了一叠纸另一手不住的揉着太阳穴

齐铁嘴也不客气,让坐便坐,坐的没形没款,张启山见怪不怪,只将手中纸张递过去:“昨日,有人潜入我府,在二楼书房桌上放了一份关于矿山的一些资料,你看看……”

齐铁嘴接过翻看,问道:“何人?”

张启山答:“不知……”

能不惊动张府守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放在内宅大屋中,此人的功夫当真了得,整个长沙城也不见得能找出几个,待到看清资料上的字,齐铁嘴不由得摇头失笑:“这字写得不错啊,有汉唐之风……”

张启山正自头疼,闻言不由得一愣:“你还有兴趣研究书法?你笑什么?”

齐铁嘴笑的眉眼弯弯:“我是在想啊,二爷在写这份资料的时候煞费苦心改变字体的样子……”

张启山:“…………”

齐铁嘴猛的意识到了什么,笑容疏忽消散了,他看着张启山似是询问:“佛爷,你待要怎么办呢?”

“事关长沙百姓安危,矿山的事,我不能不管……不如八爷你算上一卦……”

齐铁嘴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半天,眼珠咕噜噜一转,嘿然道:“佛爷,我算不出……”

张启山似是早知他会如此回答,也不甚在意,摆了摆手道:“算不出便算不出吧……”还待要说,张副官却走了过来,便停下话头看着他

张日山敬了个军礼:“上峰发来电报会派一位情报员来长沙协助工作!”

张启山蹙了蹙眉,这几年长沙局势越发混乱,日本人美国人革命军土匪军阀搅合成一团,却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这平衡却如同牙签上支了个秤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此时上峰派这么个情报官究竟是何目的?这帮人的心思不想着放在利国利民上,到尽是这些弯弯绕

“可知派来的是谁?”

“听说姓陆……”

“是陆建勋……”张启山又是一阵头疼,摆了摆手让副官下去,转头对齐铁嘴交待道:“老八,矿山的事,先有劳你去调查一下了……”

齐铁嘴忙说不敢,能为佛爷效劳三生有幸云云

张启山此时没什么心情跟他扯皮,略点了点头,便去换军装迎接这位远到而来的情报官

齐铁嘴出了张府便回去准备去矿山附近捡蛇漏

于此同时,通泰码头

一屋子商贾噤若寒蝉

他们面前的木箱子上歪歪斜斜的坐着个少年,少年的脚下是一具尸体,显然是刚刚断气,喉管被什么利器割断了,伤口很是奇怪,少年手上的九爪勾还在滴着血,他抬起鞋底看了看,口中低低道:“哎呀呀,这可是师娘新给我做的鞋,这可怎么办呢?恩?”

这一声轻轻巧巧的恩,像一个什么开关似的,站在最前的几个商贾噗的瘫倒在地,有的甚至翻起了白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却强忍着不敢,怕自己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怎么了呢?”陈皮歪了歪嘴角“刚才你们不是很能说吗?”

没有人回答

他突然暴跳起来,手上九爪勾甩的呜呜作响,看上去就像是想给屋里每个人都开个瓢:“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我师父,我师娘?下次再让小爷听见半个字,你们头上的东西便不用长在脖子上了!拿上你们要的东西,滚!”

那些商贾一句话都没敢说,匆匆拿了明器就走

“老赵死的真冤,不过是劝他另起门户罢了……”

“嘘,噤声,你不要命啦,那小子无法无天,他师父又跟张大佛爷交好,杀了你也是白杀的……”

尸体刚抬走,屋内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未散,门外走进一个女人,陈皮挑眉甩出九爪勾,那女人侧身一避,叮!铁钩陷进门框

女人面不改色,自顾进了屋,略略颔首,操着生硬的汉语道:“陈先生,您好……”

陈皮冷哼一声:“你们日本人见不着我师父,便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么?我师父最讨厌日本人了,你们的药我们也不稀罕,滚吧!”

那日本女人勾了勾唇角:“陈先生,我不过是个传话的,要见你的另有其人……”

“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药管用就行……”

陈皮目中凶光一闪,显然是没了耐心

“你等得,你师父等得,红夫人可未必等得……”

这最后一句,显然是一剂猛药,陈皮绷紧的手臂放松了,师父只说不要日本人的药,没说不许见日本人引见的人,只要不是日本人,又能有救师娘的药,我且先去看看,若不行,杀了他们便是

半日后,陈皮满面喜色的带着个洋医生回了红府

齐铁嘴穿着行走江湖惯常穿的道士装扮,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打探消息,走了三个村子还是一无所获,前日他呼哧呼哧爬了一座小山,摆弄了半晌罗盘才画出了矿山下那个古墓的大致形状

揉了揉酸疼的小腿,齐铁嘴心里直骂娘,他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背着自己走呀,抱怨是抱怨,心知是不能的,咋咋唬唬一群人,有消息也吓成没消息了

可现在,好像也没甚区别,他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的举着一卦准不准不要钱的幡,有心扔地上不要了,等回去了让小满做个更轻的,这破玩意,越拿越沉,认命的走进村子,这是矿山附近最后一个了,若是再没消息,远一些的就算明知更不可能,还是要去的,这天杀的张启山,真是会挑时候躲清闲,默了默,又悄悄啐了一口二月红,啐完了忙心虚的四下看了一圈,心情却莫名好了

颠着欢快的步子进了村,问了几个人都道不知,心里又开始有些泄气,好在齐铁嘴耳朵长,跟他家小花驴似的时时支楞着

身后一村妇手上搓着玉米棒子,嘴上与人闲聊:“也不知道二赖子咋个样喽,昨夜我家孙儿闹夜我也没去瞧他……”

另一个道:“可不是,二赖子虽说穷了点,可以前盖个房,圈个猪圈总也能搭把手,好好一小伙子,啷个突然吓疯喽……”

那村妇停了停手,换了一只玉米,将搓完玉米粒的杆子整整齐齐的与旁边一堆摆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还能是为啥,听说他去了那个邪行的很的矿山,这不回来就疯喽……”

“呦呵,我这一身鸡皮疙瘩……那里边有什么哦……”

“垃个知道喽,吃人的怪物喽,哎呀呀,我家小孙子不会就是被这吓到喽?”

说完,几个人都愁容满面,那山要真的闹邪祟可怎生是好,村子离它那么近,要吃人也得先吃他们,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让他们离开,也是不肯的

“哎……几位,照顾一下贫道的生意?”

整自发愁,突然听得这一句,几个人不由得都向那处望去,只见左边站了个举着卦幡的年轻道士,那道士生的漂亮,皮肤细白,圆圆的眼镜下是同样圆圆的眼睛,那目中沁着一汪水似的,鼻梁高挺,红唇小小的,露出一个温和讨喜的笑来,时隐时现的酒窝跟虎牙给他平添了几分稚气,若不是这一身装扮,还以为是城里谁家的小少爷

之前最先说话的那个村妇开了口:“道长什么都治的?”

齐铁嘴笑道:“自是尽力而为……”

“我家孙儿昨日同邻家小孩玩闹,被躲在树后突然跳将出来的二小子骇了一跳,夜里便哭闹不止……”

“烦劳将你家孙儿生辰八字报与我知……”

村妇报了个时辰

齐铁嘴掐指一算,原是幼儿神魂不稳,被吓离了一缕,并不妨事,几日便自行回来了,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叠好的黄符递给那村妇:“你今夜将这符放在孙儿枕下,他便不会哭闹了,七日之后将其在吓到孙儿的地方燃了,这便无事了……”

妇人千恩万谢的接了

齐铁嘴这才貌似随口问道:“我听你们说有个人被吓疯了,是怎么回事?若贫道能帮上一二,才不枉修行一世……”

几人忙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了,又指了方向,说有劳道长

齐铁嘴笑着摆了摆手,便向村东破庙去了

刚到大门外,便听得里边惨叫连连:“不要吃我!啊…………不要吃我啊!”

转过院墙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缩在地上,不停的用双手去揪头发,扯下来一块一块带血的头皮,头上鲜血淋漓,像生了癞疮,狰狞,又恶心

齐铁嘴偷偷掏了个烟筒丢在地上,装成下凡的仙人套话

原来几日前这男人无意中进了矿山上的一个山洞,不知被洞中什么惊吓到,出来便疯了

齐铁嘴问了几遍,得到的答案都是,有头发,头发要吃我

想到了从张启山十指中取出的如同发丝的诡异东西,心里便有了计较,同时也想到了那个人,那日他按着佛爷,头也不敢抬,看也不敢看那人一眼,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的,可那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那满园花红,那些杜鹃,那一袭红衣,那再也不属于自己的人

想到空气中满是那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气息,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几乎要窒息了

他不恨,只是,想哭罢了

给这疯了的男人剃了个光头,又叮嘱他几日便去村头李剃头匠那里除发妖,又给了剃头匠几枚大洋,够那疯男人剃好几年的了

做完这些才匆匆返回长沙城


张府会客室,一个穿着情报官军服的男人热络的伸出双手,与张启山紧紧握了,满脸都是虚假的笑容:“启山兄,你这气色可不好呀……”

张启山像是没听懂一般:“建勋兄,我还打算叫人去接你,你便自己来了……”

陆建勋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满面担忧:“诶,听说长沙近日可不太平,启山兄身负千斤重担,怎好为小弟操劳?如今时局不稳,人心浮动,长沙的治理千头万绪,上峰派我协助你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知你这军事分布……”

话未说完,只听得炸雷一般的声音叫到:“长官!这有几封文件需要你签!”赫然是不苟言笑的张日山

陆建勋揉了揉耳朵,哂笑道:“年轻人就是中气十足啊……”

张启山语带责备:“没见我这有客人吗?就算是十万火急的军事,也慢点说!”

陆建勋抽了抽嘴角:“启山兄,你公务繁忙,不便打扰……”

“诶,喝杯茶再走嘛……”桌上并无茶水,张启山呵道:“这帮人,叫我惯坏了!客人来了连茶都不上的吗?知道的是你们给连日开会的众将士忙前忙后一时歇一下,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故意怠慢!管家呐?滚去领罚!”

陆建勋脸上的假笑几乎要维持不下去,匆忙道:“你我兄弟,喝茶饮酒,来日放长,告辞!”

“慢走啊!”张启山看了看一旁忍俊不禁的副官,“这人向来如此,以后你就知道了,尽量躲远点,别去招惹就是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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