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球

戏台玉画中仙(16)

补发……难道就因为我给八爷改了名字吗?都让开我要撒狗血啦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齐慎就问过,二月红知道,这次话里的意思却是完全不同

齐慎把帷帐放下,挡住二月红焦急探寻的视线,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声音也是无波无澜:“你要想让他活下来,就说实话……”

“恋人……”二月红本来也没想隐瞒什么,他爱齐铁嘴,并觉得这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可耻之事,也不屑于旁人的看法,我又凭什么为了你的看不惯,让自己不痛快,情由我心,终不转移……他喜欢过很多人事物,最后都被时光的洪流洗刷,带走,直到遇见齐铁嘴,方知,原来不过是一盏秦时的灯要擎到汉时才能被真实的点亮,中间的蹉跎等待错过都只是为了有一天,对一个人的爱,至死不渝,“如果您想跟我说两个男人在一起多么多么有违伦常,大可不必了,我不在意,我想阿泽他也不在意的……”

齐慎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是男是女,是猪是狗并没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齐铁嘴不能有姻缘……这一卦只在天上,不在人间……”挑起帘子向床上躺着的齐泽望了一眼,讽刺渐渐变成了淡淡的忧伤,“这孩子,天生八字重,这种命格若是修道是极为适合的,多多打磨便可羽化登仙,可他偏偏自己没出息,耽于情爱,修道之事本就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走一步都可能沉入阿鼻地狱,他不但不思悔改,做的所有事情都围绕着俗事,所谓画地为牢,禁锢着自己,菩提本是无一物,你的心头血却在他身体里造成层层枷锁,将他的灵魂牢牢锁住,不断收紧,这次以血饲鬼本也没什么,却引来了天道的注意,天道是不允许这样六根未净的仙人之姿的,独行就是独行,从他一出生就已经注定……现在他灵魂游离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便再也无法苏醒,肉身也会逐渐腐败,姻缘不断,你,会害死他……”

二月红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沉吟片刻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带了司徒大夫回来,对齐慎道了一声:“得罪……”

齐慎走到一边并不阻拦,由着他们折腾,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嘲讽

司徒诊了片刻,对二月红低语起来:“八爷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脸色不大好看,呼吸也算平稳,只是沉入了深睡……”

跟司徒一块离开不久,二月红又去而复返,这回带来个穿白褂的西医,西医撩开齐铁嘴的衣襟,用听诊器听了半天,手在胸膛裸露的皮肤上摸摸按按,二月红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低声问:“怎么样?”

西医眨了眨眼:“额,身体上没有什么问题,这个症状,有点像植物人……”

之后出出进进了很多人,有说离魂症,有说脑死亡,有说就是累的睡着了,还有说得娶个老婆冲喜的

最后天都黑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过了,二月红颓然的坐在床边,抬手抚了抚齐铁嘴惨败的脸颊,拇指在青紫的唇上逡巡

第二个西医来的时候就离开去忙自己的齐慎回来了,没有点灯,乌云遮月,显得屋里的一切鬼影绰绰,非常不真实,他站在门边,轻声说:“你会害死他……”没有夸张,没有恐吓,就像阐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二月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齐家的院子,他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可以不在意断了香火,可以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意齐铁嘴的性命,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想到两年前的那件事,他不能再让那件事重演,如果能让齐铁嘴醒来,他愿意,做任何事,愿意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扔进泥水里反复践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秋天的夜雨很凉,打在皮肤上就像是用刀子割肉,没一会就木了,却不是毫无知觉的麻木,而是细细碎碎的疼痛,绵延不绝

二月红失魂落魄的走在雨里,不知道想去哪,也不知道该去哪,停下脚步的时候,面前是一排排林立的楼阁,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脂粉气混合着淫靡的低吟喘息

“哎呦喂……这位爷……第一次来玩吧……我这屋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清纯的,妩媚的……风骚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没有的……”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活像锦鸡成精的中年女人坐在门口对二月红招呼道

“有能断姻缘的吗?”二月红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冷淡的问

那女人一愣,这位爷的语气不像来找姑娘乐呵,倒像是寻仇的,断姻缘?这是刚让哪家姑娘甩了?本不想再理会了,二月红却已经提步进了屋

这屋内和屋外只有一步之隔,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屋内灯火辉煌,莺莺燕燕,屋外浓黑肆虐,凄风苦雨……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真实的

女人本来不快二月红弄湿了自家的地毯,抬眼时却被二月红周身的气度震了一下,先不说,这身红袍,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就单是这幅长相,能跟他做一夜露水夫妻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呀,忙笑的见牙不见眼:“这位爷,快请,咱是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啊……我跟您说什么都是虚的,自己快活才是正道理……”

二月红随手扔出一块金子:“随便,多叫几个,给我上酒!”

女人接了金子,用牙咬了一下,这个世道,钱币没有金银实在,见二月红脚步不停径自向二楼走去,扭头骂了龟奴一句:“都他妈的眼瞎啦,还不快领这位大爷去最好的房间!”将金子揣进怀里,点了几个漂亮的姑娘:“你们几个小骚蹄子真真是好运气,给老娘好好伺候着……”

看着二月红的背影女人露出来一个疑惑的表情:“这打扮怎么那么眼熟……乖乖,该不会是那位红二爷吧!”

三天了,齐铁嘴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小满急的满嘴起燎泡,他问了六叔公,得到的答案确是自家爷吃撑了,睡几天准醒,小满觉得六叔公是消遣自己,那日二爷请了那么多人来也没能把八爷救醒,怎么看八爷也不是撑的昏了呀,小满茫然的想,我该怎么办呢,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在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耳光,爷这不还在吗,人还在,日子就得继续过,该拾掇院子就拾掇,该收租子就收租子,就算爷一辈子不醒,不还有我撑着吗

小满端着一碗小米粥站在屋门口向外张望,果然没一会就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二月红每天早晨都会过来,带着满身冰凉的湿气,似是刚刚用冷水浇洗过,却还是能闻到浓重的酒味,眼中布满了血丝,自眼球散开,像一张纠结的蛛网,让原本温润的面庞平添了几分戾气……一言不发接过碗进了齐铁嘴的屋子

小满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不住的想,这红二爷对自家爷是真的好,亲兄弟都没有这么亲的,看这样估计是借酒消愁去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那碗粥自己可是半滴都喂不进去,二爷多少能给自家爷喂进去点,虽然不多,总比没有强

第五天,二月红从宿醉中醒来,太阳穴涨的一鼓一鼓,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头皮钻出来,没来由的心烦,他看着颜色香艳的帐定,嗅到的全是刺鼻的香气,突然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在哪里,使劲闭了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清醒,便叫人送了洗澡水

跟着一块进来的还有一个姑娘,穿着薄纱的衣裙,也不嫌冷,等抬水的小厮走了,姑娘摆着纤腰就钻进了二月红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嘤嘤的说:“二爷,奴家好冷呀……”

二月红看也未看:“放手!”

姑娘被二月红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讪讪的松了手,却还是不甘心,扭着屁股来到了浴桶边,用手去划那水面:“二爷,就让奴家伺候你沐浴吧……呀……这水怎么这么凉呀……”她衣服穿的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出去!”

“什么?”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来这欢月场的,有哪个是正人君子,哪有送到嘴边的女人,反倒丢出去的,等她看向二月红眼睛的时候却骇然了,无法想象,那样温柔多情的长相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眼神,她怀疑如果自己继续留下来,会不会立刻被这好看的男人扭断脖子,后退几步撞翻了一个小水桶,本来就薄的衣服,紧裹在身上,凸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姑娘故意斜了一下肩膀,衣服滑落露出大半个酥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二爷……扶人家一下嘛……”

二月红不耐烦推开门,对门外道:“把她带出去,不然我就换一家……”

他出手阔绰,又没什么特殊的癖好,是个几家都争抢的好客人,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龟奴将那姑娘搀了出来,顺便在屁股上掐了一把,口中嘻笑道:“我说就你这姿色,还想勾搭二爷?听花姐说,他这几日来除了夜夜喝酒到天亮,可没干别的,就昨儿点了咱家那花魁陪了半宿,完事连床都没让睡就赶了出来……”

姑娘拢了拢湿衣服,啐了一口:“你懂什么!要是能跟红二爷来那么一回,事后被赶出来也值当了!”

“小骚货……”

“滚滚滚,你再毛手毛脚,小心我告诉妈妈去!”

楼梯吱呀两声,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

二月红冲洗了身体,换了干净衣服,看来喝花酒也不算断姻缘,齐铁嘴还是没有醒来,昨夜,他终究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那美艳的花魁娘子摸了摸二月红的脸颊,轻叹道:“二爷,您太过痴情,跟其他人做这种事,心里终归是隔应,我就算是天仙下凡您也不会快活,如今这世道,只有两个地方能让人忘记烦恼,一个是烟馆,一个是妓院,既然您不能彻底放松沉沦,不如就算了,您这样的男子终是难得,被您爱着的那位真是令人羡慕……”

二月红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楼下一阵喧闹,一个男人拉着绳子绑着个姑娘游街,下边起哄叫好不绝,这是花街的一个规矩,人贩子得开新鲜货便要领着这姑娘走上那么一圈,一方面是告诉众人,这丫头要卖进去了,哪个要打抱不平,就在这一圈的时间了,另一方面也是告诉那些恩客,今晚又有黄花大闺女可以开苞了

这样的姑娘有很多,二月红并不想多管闲事,进了青楼没准比她原本的生活要好很多,至少可以吃饱穿暖,流落在外也难免迟早被人糟蹋了,遇到个好恩客,没准能去大户人家做个姨太太

不一会拉着姑娘的男人已经来到了二月红所在的楼下不远处,那姑娘年纪不大,手腕上绑着一圈麻绳,长相很是乖巧水灵,脸上都是泪水,她绝望的四处看着,看到的只有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她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同情和怜悯,可惜世态炎凉啊

不知怎么她突然抬起了头,视线与楼上站在窗边的二月红对上,眼底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一声带着乞求的悲呼脱口而出:“哥!”

二月红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是丫头,那个年代人的心都同铁一般硬,可丫头给的药救过齐铁嘴的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撑住窗框,二月红用了个壁虎游墙,旋身从二楼跳下,甩出一颗铁蛋子打掉捏着丫头下巴的手,凌空一脚将人贩子踹飞,解开了丫头手腕上的麻绳

豁牙人贩子骂了声晦气,几个打手将二月红跟丫头围住,豁牙骂骂咧咧的起身,正想叫人弄死这不知好歹当了财路的丧门星

定睛一看却见二月红面露寒光,眼神锐利,已经很久没人拦街了,不成想一拦就是个来头这么大的

豁牙揉了揉胸口的痛处,陪笑道:“二爷,我劝您就别趟这趟浑水了,这花街的事可轮不着九门来管,您该不会要破了这道上的规矩吧!”

二月红低头对丫头安抚的笑了笑,抬头时神色漠然:“这人,我要了,开价吧!”

豁牙贼眼一转,伸处五根手指摆了摆:“五百两黄金!”他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叫二月红知难而退,这女的,今儿你救不了,快滚吧

二月红不理他,拉起丫头转身:“今晚到我府上来拿!”

豁牙开口道:“二爷,您何必为了这么个丫头呢,他爹欠了我们的钱死了已经一了百了,你若是真喜欢,不妨今晚点她,头一夜柔点就是她的福气了……”

“我二月红说话一言九鼎!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豁牙挥手让打手散开,他是个小人物,犯不上跟九门提督起冲突,对着二月红的背影高声说:“我今晚就去!我就不信你敢不给我!”

丫头吓坏了,拉着二月红的胳膊踉踉跄跄的,“哥,我爹染上了赌博,又抽了大烟,家里能当的都当了,昨儿就上吊了……”

怪不得很久没见过那面摊了,从怀中掏出手绢给丫头擦了眼泪,二月红温言道:“你常跟在我身边吧,别人不敢再欺负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真的?”

“我这个人对人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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